《光荣与梦想》:典型故事的非典型打造
2021-06-19 00:3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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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执导的《光荣与梦想》近日收官,这类重大历史题材很容易收获诸如宏大叙事、立意高远、精良制作、阵容豪华等笼而统之的赞誉,《光荣与梦想》亦然。

诚以为这类题材的创作起点就该如此,只要没拍砸锅,基本都承受得住类似的溢美,故不足以概括刘江及其《光荣与梦想》对该类题材的创新与突破。

首先,这是一部前所未有的公路史诗。以往这类题材的创作,或以敌我视角切换搭建叙事体系,或以伟人视角领略历史征程,对于历史场景的处理,往往挑紧要而经典的说,化繁就简为趋。

刘江则反其道行之,用的是加法。如长征后期,同一时间线兵分两路,一路毛泽东带领中央军挥师北上,一路张国焘带队红四军南下四川。平行叙事,带来的是几何场景的增量。

以往剧作用画外音或字幕一笔略过的信息,到了刘江这里却偏要落实到画面,连各地党组织成立都有平行剪辑的细节呈现。

对历史事件的选择,刘江同样选择加法,如此前鲜有涉猎的黄埔军校及其东征,占了好几集的篇幅,搅动历史风云的陈赓、胡宗南等一众青年悉数亮相,先在军校和东征路上KP了一轮。

这样做的结果是,原本200个场景就是天花板的鸿篇巨制,突然暴增至900多个场景,故事足迹遍及中国大江南北,且全部都在逶迤运动的路径上行进。这般体量的公路诗史巨制,放眼国际舞台上也是稀有。

如此大的制作体量,人物和事件的取舍是关键,叙事手法和文学张力的营造同样关键。故事除了用传统的民族救亡情绪贯穿剧作,刘江还用了一道情感的闲笔来打通历史的督脉。

故事从1982年杨开慧故居发现的遗物说起,然后是1973年毛泽东在中南海书房的睹物思人,用一把梳子,关联起毛泽东与杨开慧、毛岸英一家两代人为革命事业前赴后继的付出与奋斗。

此外星罗棋布的长线伏笔也很多,比如让黄埔生的集体登场的布局,不仅事关后来国共之争时风云际会,连抗美援朝胜利消息传来,导演也不忘给到狱中杜聿明等反打镜头。此外,失联二十余载的侯镜如再见黄埔导师周恩来,被委以凝聚黄埔生、建和平统一战线的重任。党的创业史主线,黄埔生博弈的支线,伟人之家的情感线等,穿越历史,交织成叙事的织网,让整个故事形散而神聚。

意外的是,在这种高密度的历史叙事中,刘江竟然还能玩味闲笔。剧中除了大量情感的闲笔,还有大量影像探索的闲笔。

对于红军长征至关重要的腊子口天险一役,刘江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战斗镜头致敬,而紧接着哈达铺街头的闲篇,他却不惜使用一个三四分钟的长镜头来呈现。镜头先是罗荣桓的跟拍,与吃羊肉的李德和博古、买辣椒的邓小平、送完鸡的陈赓先后照面,然后换陈赓视角,和修眼镜的张闻天等、吃撑的士兵交集,最后与修鞋的彭德怀来一番胜谈和节约经,再切换到送报士兵,引出下一段故事。一个镜头带到十多个人物,既是大战后的气定神闲,亦是叙事节奏的张驰有度。说是闲笔,其实也是一处神来之笔。

《光荣与梦想》是刘江首个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创作,但较真点说,并非他第一次主题创作的涉猎。早在2007年,刘江曾拍摄过一个抗战背景的《雪狼》,2013年执导的历史传奇剧《乱世三义》,同样有抗战的背景,而他代表作《黎明之前》,讲述的则是解放前夕我党潜伏人员的生死较量。

这些故事的共同点之一,就是非典型人物的塑造——《雪狼》里的“雪狼”是医生出身,《乱世三义》里的唐子义是江湖路径,《黎明之前》里的刘新杰看着人畜无害的闲职务废人,实为卧底“水手”,尤其是刘新杰功“成名就之后”,引发了谍战剧领域好一轮山寨高潮。

《光荣与梦想》是典型的群像塑造,但却是典型人物的非典型塑造。以开局睹物思人的毛泽东为例,看似儿女情长,表达的落幅则是一家人为中国革命和人民福祉的身先士卒与死而后已。故事的开篇,病床上的杨济昌把杨开慧的手交到毛泽东之手,中风后的杨老先生无甚台词,集所有情感于一个小小的动作。

故事的后程,毛泽东把毛岸英和刘思齐的手拉到了一起。两次牵手谋篇上前后呼应,立意上继往开来。正因为有杨老先生的牵手,杨开慧跟着毛泽东投身革命激流,并带着幼年毛岸英坚守最危险的长沙,直到被捕牺牲。

而毛岸英也在婚后不久开赴朝鲜,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剧中有一个细节,即战争胜利后,周恩来提出找个合适的时候接回毛岸英烈士遗骸,毛泽东思量片刻却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位非典型父亲,在父爱之上,演绎出了另一种时代格局的大爱。

回看《光荣与梦想》,通篇亦是这种典型故事的非典型打造。历史就在那里,它不会因为时间消磨变迁,也容不得随心俗语的亵玩,所以这类创作的核心价值和典型性不会变。能变以及会变的是你如何去打造它、重塑它、雕琢它,让它在不同的时代发光发热。

经典的创作不可磨灭,但对一代又一代人的作用力不同,甚至会消解,故不同的时代,需要翻新的创作。换句俗套的话说,因为时代使命以及审美的变迁,历史题材的创作不可固步自封。可喜的是,《光荣与梦想》在历史的轨道上,沿着“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轨迹展开新一轮的审美和摸索,让历史之实与艺术之虚来了一次电光火石,它在情节取舍,人物塑造,叙事风格以及影像追求等方面都有其非典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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